转自：中国金融杂志
导读：新能源汽车的运行和技术条件与传统汽车有较大差异，消费者对保险产品的需求也不同
文章｜《中国金融》2024年第1期
新能源汽车发展态势
全球汽车产业加速向绿色低碳方向转型
汽车行业系统性低碳转型是工业领域达峰行动的重要组成部分，2022年工业和信息化部、国家发展改革委、生态环境部联合印发《工业领域碳达峰实施方案》，为汽车行业绿色低碳高质量发展指明了方向，汽车全生命周期碳排放是我国碳排放的重要来源。据中汽数据研究，2021年我国汽车(包括乘用车和商业车)碳排放总量为12.1亿吨。若将汽油车更换为纯电动车，一辆车将实现碳减排43.4%。每增加100万辆新能源车，汽车领域全生命周期碳排放降低728万吨，直接碳排放(只考虑燃料直接燃烧)降低1280万吨。
发展新能源汽车是我国由汽车大国迈向汽车强国的必由之路
我国自2009年以来连续保持全球新车产销量第一，新能源汽车产销量自2015年起连续位居全球第一。作为工业“皇冠”的汽车制造业，为我国工业发展提供了强大动力。汽车的增长带来能源、环境、拥堵、安全等社会问题，逼近或超越社会资源承载极限，因此，汽车产业必须向绿色、低碳、便捷、高效转型发展，必须在新材料、新结构、新工艺、新装备、新能源、新功能、新模式方面实现转型升级。
新能源汽车加速渗透，我国新能源汽车处于全球领先水平
我国很早就意识到，汽车行业的发展必须和能源、交通、环境、城市深度融合，汽车发展生态正面临重大调整或重塑。我国将新能源汽车列入国家级研究开发计划，制定了“三纵三横”的技术框架，颁布实施了《节能与新能源汽车产业发展规划》和《新能源汽车产业发展规划》，通过财税补贴、双积分、新能源汽车下乡、道路交通权限等政策，保证了新能源汽车市场的持续发展。
我国抢抓汽车革命先机，密集出台一系列举措。出台购置补贴政策、税收优惠政策、企业产品准入规定、交通支持政策和国家研发计划；产品迅速迭代，成本快速下降；加大新型电池研发投入，建成全世界最强的动力电池产业生态；借助新一代信息技术、大数据、人工智能，创新商业模式和交通组织方式，将其转化为引领汽车技术进步的内生动力，加速建设汽车强国。中国汽车产业已进入创新引领、绿色发展的新阶段。
新能源车险发展面临的挑战
智能新能源汽车与传统汽车存在巨大差异
新能源汽车与传统汽车价格差异较大，特别是新能源汽车的动力系统价格远高于传统汽车，因此，新能源汽车的消费者也会承担较高的保险费用。新能源汽车的运行和技术条件与传统汽车有较大差异，消费者对保险产品的需求也不同。同现行汽车保险险种相比，新能源汽车的需求差异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一是使用场景更加多元。新能源汽车在使用过程中会涉及更多的辅助设备，比如自用充电桩。保险行业目前已经结合新能源汽车充电使用的特点，开发出自用充电桩损失保险、自用充电桩责任保险，既涵盖本车损失，又包含充电桩等辅助设备自身损失以及设备本身可能引起的财产损失及人身伤害，这是车险首次承保车外固定辅助设备。二是需要增加针对智能驾驶场景的保险产品。考虑到未来智能驾驶全场景商业应用情景中责任主体的多元化，需要开发出智能驾驶车险专属产品，可包含自动驾驶场景的安全生产责任险、车上人员险、雇主责任险、产品责任保险、产品质量保险、网络安全保险等附加险，形成综合车险组合产品，从而保障车辆所有人、管理人、车企、自动驾驶系统提供者、销售商等主体在商业应用各环节可能面临的赔偿责任。
根据《2019年中国新能源车保值率报告》，新能源汽车平均保值率在前三年仅为32.31%，而传统燃油车的保值率在50%～65%。这导致车主在车价层面面临的损失更大，其中主要原因是动力电池，相信随着动力电池技术持续演进，新能源车的保值率会有一定程度的提升。同时，针对新能源车的产业链，保险公司开始研究保险行业以及与新能源汽车产业链共同认可的动力电池的维修标准、更换标准、残值处理标准、衰减折旧标准、检测评估标准，并探索相关标准的应用推广，从而推进系列标准在保险行业实务操作中应用落地。
车电分离背景下存在的差异化保险需求
新能源汽车电池损坏率较高，部分纯电动新能源汽车电池安装于车辆底盘之下，因此，底盘较低的汽车在交通事故中容易因托底导致电池损坏，从而造成核心动力损毁率较高。而目前电池等高压部件高度集成，多数以整体换新代替部分维修，大大提高了部分车系的赔付成本。但目前新能源汽车存在车电分离的发展趋势，大多数新能源专属保险依旧聚焦于包括电池在内的整车保险，没有单独针对电池或者除电池外的其他设备保险，在车电分离的发展模式下，未来新能源汽车保险险种将存在一定的空缺。
新能源车出险频度较高
据2022年新能源车理赔数据统计，新能源车出险频度超过了30%，远高于传统燃油车的11%。导致新能源车出险频度较高的原因有两点：一是使用频率高；二是车辆性能与传统车存在较大差异导致的使用不习惯等问题。新能源车由于使用电能而非燃油，使用成本大幅低于传统车，因此，新能源汽车的使用率大大高于传统车；此外部分品牌车型在非营业性质下从事网约车营运，使用时间增加，也导致出险频度增加。从性能方面看，新能源车起步快、加速急、噪音低，并且有诸如单踏板模式等一些差异化的驾驶体验，因此刚接触新能源车的人可能需要适应较长时间，这也带来了出险频度的增加。
新能源车险发展面临的挑战
新能源车险发展面临的挑战主要表现在保险定价、数据采集与应用、出险频度、案均赔付、应对模式创新几个方面。
新能源车电气化程度高，维修壁垒高，以换代修现象严重。目前，新能源车险的赔付率普遍超过85%，行业面临较大承保亏损压力。另有数据显示，新能源车险综合成本率高企，行业普遍已超120%。新能源汽车具有更高的赔付率、出险率、案均赔付金额，对应的保费也更高。
面对新能源车出险率高出燃油车接近一倍的现状，定价策略重前端、轻后端。动力电池更换费用高昂，占40%左右。缺乏旧的动力电池的评估体系，无精确的损坏电芯替换技术等一系列问题也制约着新能源车险的发展，亟须开展行业合作才能突破目前的瓶颈。
消费者购车时无须支付电池价格，仅租赁电池使用权的换电模式——车电分离，电池归主机厂或者第三方运营商所有，由其统一管理和回收再利用。这一模式可减少消费者购车成本，有效缓解充电和里程“焦虑”，从而系统解决电池衰减、无法升级等问题。但是新模式同时也带来新的风险场景，例如，常规融资阶段的履约保证保险，电池制造阶段的质量保证保险，使用阶段的电池财产保险、电池第三者责任险，回收利用的电池运输保险、电池仓储保险等相关保险需求。此外，在产品精算、事故理赔、防灾减损、基于车联网的救援等方面，新能源车险与传统车险均存在明显差异。
新能源车险发展建议
新能源车险产品与新能源汽车创新协同
根据电动汽车特点，丰富相关保险产品。在全球范围内，发达国家的车险业已经形成了相应的新能源汽车保险产品体系。一些保险公司已经完成了专属保险的开发工作，这得益于相关机构发布的信息和具备的风险经验。例如，在墨西哥和欧洲，法国安盛保险为特斯拉提供纯电车的一站式保险服务，不仅包括传统保障，还包括公共充电意外和挂墙式充电器保障等。此外，已经有一些以新能源汽车为对象的专用保险主体出现，如英国的Pluginsure。新能源汽车企业同样关注保险领域，这关系到客户体验和收入。特斯拉通过与保险公司开展合作，在全球范围内推出了专用保险产品，利用自身丰富的数据为用户带来更好的产品体验。电动汽车保险产品的丰富有助于更加全面地覆盖车主使用电动汽车的各个环节，从而降低消费者选择电动汽车的顾虑，促进电动汽车的消费。
新能源汽车产业既保持了传统汽车产业长链条的特征，又新增了电池、电机和电控等重要的产业环节，融汇了新能源、新材料和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等多种技术，新能源汽车已从单纯交通工具向移动智能终端、储能单元和数字空间转变，形成一整套完整的产业生态，保险应用场景极为丰富，早已超越车险的范畴。目前，行业新能源车险专属条款已落地，为保险公司加强新能源汽车相关产品服务创新奠定了坚实基础。在新能源车险产品基础上，保险公司可从以下几个方面积极开发保险产品服务，为新能源汽车产业发展提供支持：一是基于电池及储能系统的保险产品，包括动力电池及储能系统的产品责任险、电池的效能保险等；二是基于辅助驾驶系统的相关保险产品，如网络风险、智能组件责任险、自动驾驶各功能模块的产品责任险等；三是基于车电分离运营模式下的保险产品，除换电站自身的财产保险外，还可包括电池损失险、电池自燃造成第三者责任保险、电池承租人责任保险等；四是基于电池梯次利用的相关保险产品，包括建设、运营、储能系统的质量及效能保险产品等；五是基于新能源汽车后市场的创新保险服务产品，如动力电池健康度检测、车辆健康管理服务等。
新能源汽车独特的风险特征与丰富的应用场景，对新能源车险而言，既是最大的痛点，也是未来的主要增长点。只有汽车行业与保险行业深度合作、加强融合，才能够解决风险不明、数据不清等新能源车险发展过程中涌现的难题。新能源车企通过新能源汽车这一终端直接与消费者接触，把控流量与数据入口，不仅仅是保险机构的合作者，也可能会入局新能源车险市场，占据竞争格局中的重要一端。在新的商业模式下，保险公司可能失去与客户接触、服务的界面，新能源车企甚至可能成为在车险综合改革中成功实现去中介化、压降附加费用率的重要主体。因此，保险公司必须加强与汽车行业协会、新能源车企、动力电池企业、售后维修企业、新能源汽车科技企业、保险科技企业等相关方的合作，加速产业融合，对外拓展数据源获取，对内加强数据治理，补足数据短板，明确风险，为发挥定价、产品创新等独特优势奠定基础。
除负债端外，保险公司资产端也能够对新能源汽车产业发展贡献重要力量。新能源汽车产业发展周期较长，应发挥保险资金长久和稳健特征，在满足产业融资需求的同时，实现稳健投资收益；同时，保险公司通过投资新能源车企、动力电池企业、汽车后市场企业、新能源汽车科技企业等，能够有力推进新能源汽车生态圈建设与产业融合，支持负债端发展。
新能源车险产品推动新能源汽车安全规范发展
智能电动汽车数据面临的风险贯穿了获取、保存、共享、使用、销毁的全过程，需要各个阶段的责任方都加强数据保障意识、提高软硬件水平。
智能电动汽车涉及的数据量巨大，有关个人隐私和公共安全的数据也较多，很容易成为黑客攻击的对象，从而导致数据信息泄露，造成巨大损失。随着物联网的普及应用，各类IoT设备或将为黑客实施勒索攻击提供新突破口和跳板，云计算、人工智能、5G、物联网、移动设备、自动化供应链和分布式账本/区块链等技术的持续进步都会带来新型的网络风险。根据Upstream Security公司统计的数据，2011～2021年全球共发生900余起针对智能汽车的网络攻击。近年来我国也曾发生汽车数据安全事件。
车企、数据平台完善安全系统的同时，也需要加强风险管理，对于数据安全，可投保网络安全保险。通过自身驱动和险企的监督维护，共同保障智能电动汽车数据安全。数据在获取、保存、共享、使用、销毁的每一个阶段都面临着不同的风险，并且由于每个阶段的数据不同，发生数据泄露事故后的损失也不同，因此，需要保险公司与投保人商定保险责任和损失赔偿。
搭建新能源汽车行业数据应用平台
搭建智能电动汽车数据的整合平台，一方面接入来自智能电动汽车生产企业、第三方平台和地方数据平台的数据，另一方面也给保险公司以及其他有数据需求的公司提供数据。数据共享平台搭建起智能电动汽车数据共享的桥梁，提高了数据共享效率。同时，作为数据研究机构，数据共享平台也可以对智能电动汽车进行安全评级和风险评估，对智能电动汽车的智能指数和安全指数进行评级，针对不同评级的车型为车企产品优化和保险公司精算定价提出建议。
建立完善的费率制度
国外汽车保险费率的评估建立在成熟的等级评价体系之上，考虑车型和投保人的综合信息，综合评估和计算过去的出险情况和维修成本，形成有针对性的保险费用。这种费率评估制度可以充分保障保险人和投保人的利益，避免因服务老旧车辆或驾驶习惯不良的投保人而导致保费低而赔付多的情况。同时，它也可以促进驾驶员安全驾驶，鼓励投保人良好的驾驶习惯，减少交通事故的发生。对于新能源汽车，应该考虑整车结构、动力结构、安全性能、电池种类和电池续航里程等因素，将其纳入定价体系，以便精准地评估风险和制定有针对性的费率因子，从而促进新能源车险实现平稳健康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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